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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鱼和熊掌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孟轲老夫子如是说。换作是我,一定会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鱼和熊掌不可得兼,舍熊掌而取鱼者也。”须声明的是:其一,并非我不知熊掌的稀缺与珍贵,其二,亦非我不知熊掌的营养价值。最根本的原因有二:熊掌即熊脚,一只脚被剁下来烹煮,然后让你和着脚汤吃着脚肉,心里颇不舒畅;再者,我向来喜好吃鱼,尤其爱吃父亲和我自己捕来的各色鱼儿。
我的故乡在半岛上,三面碧湖就是天然的渔场。惊蛰过后,春雷已经撕开天幕炸响。牙白和米*的草芽子惊惶惶地掀翻了沃黑的湖泥,探出头来;只有三两天的工夫,浅草就绿遍了一望无际的湖滩,在和暖的春风里,风风火火地往上拔节儿;几场春雨随后就来了,湖水涨起,渐次地浸润着湖滩上的绿草。借着缓缓涨起的水晕,冬眠而醒的鱼儿开始生儿育女。雨后放晴的夜晚,春露初上,鱼儿情侣在浅滩上飞驰,播撒出一团团鱼籽。这绿草,这透明的湖水,泛浮着柔柔的暖意,确是鱼儿繁殖后代的理想温床。
于是,远远近近的湖滩上,或手电光柱,或柴油火把,前前后后地追逐着抓鱼;跟在火把或手电筒后面是青壮的男子。
我也曾背着鱼篓跟着父亲去抓鱼。鱼儿被强烈的光亮逼照着,竟然一动不动地在湖草间隐藏。父亲手抓一只渔罩,高高举起,瞅准了草青的脊背或天白的肚皮,欻地一声下罩,忽忽忽,渔罩里立马有了这样的声响,一阵喜悦顿时涌上父亲和我的心头!他伸手在渔罩里摸索,鱼儿在罩子里嗤溜溜地转着圈子,却怎么也躲不开父亲那双大手的拦截,不过一眨眼工夫,一尺来长的鱼儿就进了我背上的鱼篓;鱼在篓里蹦跶,一沉一沉的,我是无限地畅快!
但是,这样捕鱼的日子很短。绵绵春雨要不多久就演变成初夏的暴雨,一连几日,老天都是疯狂地倾倒着雨水,湖滩和浅草眨眼就被淹没了。村庄鱼塘里的水也在疯涨,涵洞被打开,塘里的水哗哗哗地沿着沟渠向湖里奔流。塘中的鱼儿顺流而下,湖里的鱼儿逆流而上,它们开始了冲浪和远足旅行。连接水塘和湖泊的沟渠里的水漫过了坝顶,数百亩的绿秧田霎时白茫茫一片。这时候,沟渠,水田,田垄,甚至田间的道路上,随处可见鱼儿在戏水:白鲫、混子、翘嘴白、水鲢、汪钩钉、鲢胡子、罗锅子、*鳝、泥鳅,几乎我们见过的鱼种,都竞相展示出来。
炸雷还在天南地北乱窜着轰隆隆地发威,田野里早有光着膀子的少年和青年,手持一柄下探(一种渔具,前端一根横竹竿,后稍是椭圆的竹竿,中间撑着渔网,当中一柄长竿便于手持),在渠水中迅捷地探寻,从此岸探抵彼岸时,“忽啦”一声,那网中必有大的家伙。稍提下探,或有白混一条,艰难地扭动;或有癞蛤蟆一只,倏的缩了身子;或有大蛇一尾,习习地吐着信子,飞射到对岸的草丛里,田垄上的杂草立即分向两边倒下,大蛇的行踪是一行绿色的波浪。
那时候家里穷苦,总是伴着腐烂的臭萝卜下饭,谁能不腻呢?!只要天一下雨,兄弟们就催促我出去捕鱼。因为我摸透了鱼的生活习性,只要提着一柄下探出门,我家的餐桌上就一定有鲜美的鱼汤就饭。卷着裤管,打着赤脚,我专找激流或僻静的角落下手,大白鲹子、屎头混子、重达斤把的*鳝、小鲫鱼等等都乖乖地进了我背上的鱼篓。为此,我还博得邻居们的口碑:嗬,他家的二少爷真照,干什么事都不落人后!
当然也有省事的捕鱼手段。等到沟渠里流水趋缓,你可以在夜幕拉上以前,把一只只笼子安放在沟渠与沟渠的连接处。笼子是竹子扎成的,一头敞口,用稻草塞紧,另一头是圆圆的屁股,凹进去一段,成漏斗状,里侧全是削尖的竹子,鱼儿顺水进去,要想出来就会被竹签扎了,只有安分守己地呆在里面等你来取。不过,安放笼子是有讲究的。笼子圆屁股必须对着水流的下游,另一头用泥巴糊住,夯实埋紧。笼子的屁股不能翘得太高——太高了,第二天取时,必然有一条花花绿绿的水蛇钻了进去,盘在里面,吓得你丢手都来不及,其他的鱼儿就不可能进去;笼子的屁股又不能埋得太低,太低了鱼儿钻不进笼子,一夜过来一无所获;笼子的屁股上沿要刚好擦着水面埋设,保准你翌日清晨取了它就有沉甸甸的感觉,里面的鱼儿死命地撞击着笼壁。
最有意思的捕鱼大都集中在冬季。
寒风从傍晚就开始呼啸着,房前屋后的松涛一浪高过一浪。后半夜,所有的风声都歇息了。就听见窗外已经结冰的冻土上传来咔嚓咔嚓咔嚓的声响。那是父亲和邻居们背着一捆一捆用猪血浆过的和锄柄差不多粗细的绳索,手提一只又一只渔罩,穿着深到腋下的裤靴下湖罩索去了。罩索捕鱼,先得两个青壮的劳力相距数百米,每人拖住绳索的一头,让浆过猪血的绳索沉入水中,陷进污泥里;然后拼命地拉着绳索横向往前跑;绳索刮过淤泥,必然要触动偎在泥中避寒的鱼儿。在几百米绳索刮起的泥水后面就是一字排开的渔罩,只要发现了鱼儿在水中“哗啦”一声翻着水花,渔罩也就跟着落了下去。如果摸鱼的时候,发出了“哎哟哟手扎了”的叫声,那多半是肥肥的鳜鱼一条,也可能是*悠悠的汪钩钉一尾,只有他们身上有锋利且带锯齿的硬刺;如果没有声息地将鱼往篓子里一塞,要么是半尺多长的鲫鱼,要么是一尺来长的黑鱼……正在人们欢快地向前飞奔的时候,有人突然就止住了脚,大喊一声“慢慢慢,我踩到一个家伙了。”大家全部停下,盯着叫喊的人弯着腰,双手努力地在定住的那只脚下摸索,突然,一只如瓷盆一般大小的老鳖从水中被捧了出来。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太阳有一丈多高,父亲和罩索的邻居们也就各自背着沉甸甸的鱼篓上了岸,在平整的枯草地上,将所有的鱼儿呼隆呼隆地全倒在一起,随便由谁用手一扒,根据人数分成几个等份,然后由自己就近任意选了一份装进鱼篓。我的父亲常常一回家,就把这些裹着枯草的鱼儿倒在厨房的地上,一瞬间,鱼儿就蹦跳到房子各个角落;母亲宰鱼,我们小孩就忙活着把这些鱼儿捡到一起。父亲已经下地干活去了。
于是就有人根据罩索的原理发明了“爬网”。爬网的下沿是一段又一段的钢筋,上沿则是一根竹竿,竹竿上系上长长的绳索。网袋就连结在竹竿和钢筋之间。爬网从这边下水,横过鱼塘,绳索背在肩头,拉过池塘去,网袋里立即就有了各色的鱼儿。尽管拉上了岸,有的鱼儿竟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呢!
其实,最激动人心的捕鱼时刻,是在每年春节前十天左右。眼见着小年就要到了,家里的年货也置办得差不多。生产队队长找了几个主事的一商量,就抬出队里硕大的鱼网,到全队所有的鱼塘逐个逐个地清塘打捞“年鱼”了。打捞这样的“年鱼”一般都是男劳力的事,妇女和孩子们就跟在网子的后面簇拥着看热闹。男劳力腰间总有一根稍细的绳索用一只活扣与渔网的主纲绳连接,站作一排,身子依次前倾着,在池塘的两岸缓缓地向前拉着绳索;烟瘾大的还可以口叼一只烟斗,不时地从鼻子、嘴里冒出一团一团的白烟。水面上是一段一段的黑色网纲在缓缓地往水塘的另一头浮动。
大约渔网已拉过水面的一半左右,开始有鱼儿在网纲附近跳跃,企图跳出危险的境地,半个池塘的鱼儿也就跟着慌乱起来;先是三五条跃出水面,沉默两三秒,突然,半个池塘的鱼儿都一同拼命地向天空飞起,接着就是开了锅的稀饭,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全是飞鱼的表演。
“哇,好大!”“你看你看,那条足有十斤!”“混子!混子!”“哟,还有那么大的翘嘴白!”岸上的妇女都在指手画脚地评论飞起的鱼儿,孩子们在人网里钻来钻去,顺着大人手指方向寻找他们评论的鱼儿。但是,除了极少的鱼儿成功逃脱,其余的等到收网时分,惊惶惶地四处乱窜也无济于事了。
乡亲们把一筐一筐活蹦乱跳的鱼儿抬到集体晒场上,先是堆成小山。全队的男女老少都围在鱼山的四周,等着队里的保管员或是队长分拨。这个时候,往往能够见到人缘关系的亲疏。念到谁家主人名字,谁就站到分鱼人的旁侧,根据大约的数字称着鱼;若是关系近的,分鱼的人总是抓那些个大稀缺的野鱼;要是关系不行,分鱼的人就依次把一些家鱼小鱼捧到你的面前。不过,家鱼就家鱼,小就小点,一般人都不会计较。都腊月皇天的,快过年了,谁还有心思去计较这些东西呢!再说,这些鱼是不用掏钱买的,拿现在的话说是“集体福利”;只要餐桌上有整盘的鱼儿从年三十管到正月初一,图个“年年有鱼(余)”的吉利就行了!
当然,我们捕鱼的方式还有很多,比如用丝网粘、用赶网赶等等,都有着各自的趣味呢!唯有钓鱼,是乡亲们最不愿的,他们说:那是吃饱了没鸟事干的人穷快活,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去修修棉花枝,在田埂上点几棵*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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